第十七章(2/3)

作品:《情史

。妾叩其故,董嬖爱已深,不复隐,为言:“我故南官也。一家皆在乡里。身独漂泊,茫无归期,每一想念,心乱欲死。”妾曰:“如是,何不早告我?我兄善为人谋事,旦夕且至,请为君筹之。”旬日,果有客,长身虬髯,骑大马,驱车十余乘过门。妾曰:“吾兄至矣。”出迎拜。使董相见,叙姻亲之礼。留饮至夜,妾始言前事以属客。

是时虏令:凡宋官亡命,许自陈;匿不言而被首者死。董业已泄漏,又疑两人欲图己,大悔惧,乃绐曰:“无之。”客忿然,怒且笑曰:“以女弟托质数年,相与如骨肉,故冒禁,欲致君南归,而见疑如此。倘中道有变,且累我,当取君告身与我以为信。不然,天明执告官矣。”董益惧,自分必死,探囊中文书悉与之。终夕涕泣,一听于客。客去,明日控一马来,曰:“行矣。”董请妾与俱。妾曰:“适有故,须少留。明年当相寻。吾手制一衲袍赠君,君谨服之,惟吾兄马首所向。若返国,兄或举数十万钱相赠,当勿取。如不可却,则举袍示之。彼尝受我恩,今送君归,未足以报德,当复护我去。万一受其献,则彼责已塞,无复顾我矣。善守此袍,无失也。”董愕然,怪其语不伦,且虑邻里知觉,辄挥涕上马,疾驰到海上,有大舟,临解维,客挥使登,揖而别。舟遽南行,略无资粮道路之费,茫不知所为。舟中奉侍惟谨,具食不相问讯。才达南岸,客已先在水滨。邀诸旗亭相劳苦。出黄金二十两,曰:“以是为太夫人寿。”董忆妾语,力辞之。客不可曰:“赤手还国,欲与妻子饿死耶!”强留金而出,董追还之,示以袍。客曰:“吾智果出彼下,吾事殊殊未了。”咄咄而去。董至家,母、妻、二子俱无恙。取袍示家人,缝绽处黄色隐然。拆视之,满中皆箔金也。逾年,客果携妾而至,偕老焉。

严蕊薛希涛

天台营妓严蕊,字幼芳,善琴奕歌舞丝竹书画。唐与正仲友守台日,酒边尝命幼芳赋红白桃花。即调《如梦令》云:

“道是梨花不是,道是杏花不是。白白与红红,别是东风情味。曾记,曾记,

人在武陵微醉。”

仲友赏之双缣。其后,朱晦菴以使节行部至台,欲摭仲友罪,遂指其与蕊为滥,系狱月余。蕊虽备受捶楚,而一语不及唐。狱吏诱使早认,蕊答曰:“身为贱妓,纵与太守有滥,罪亦不至死。然是非真伪,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!虽死,不可诬也。”于是再痛杖之,仍系于狱。两月间,一再受杖,委顿几死。然声价愈腾,至彻阜陵之听。未几,朱改除,而岳霖商卿为宪,怜之,命作词自陈。蕊口占《卜算子》云:

“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去也终须去,

住也如何住?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。”

岳喜,即日判令从良。而宗室纳为小妇,以终身焉。

严幼芳尝七夕宴集,坐有谢元卿者,豪士也,固命之赋词,以己姓为韵。酒方行,而已成《鹊桥仙》云:

“碧梧初出,桂花方吐,池上水花微谢。穿针人在合欢楼,正月露玉盘高泻。

蛛忙鹊懒,耕慵织倦,空做古今佳话。人间刚道隔年期,想天上方才隔夜。”

元卿为之心醉,留其家半载,倾囊赠之而归。双缣之赠,薄乎云尔。况此缠头常例,而文公必以为罪,何耶!

长卿氏曰:“严蕊云:‘是非真伪,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’,不意斯言出于风尘妓女之口,而入于圣贤大学之耳,犹不免于笞,何也?然声价愈腾,至彻阜陵之听,倘所称‘石压笋料出’耶!”

熙宁中,祖无择知杭州,坐与官妓薛希涛通,为王安石所执。希涛榜笞至死,不肯承伏。

幼芳之于仲友,干也;希涛之于无择,湿也。然晦翁与荆公,皆有所寄其怒。妓何与焉?卒也,幼芳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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